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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欲望迷雾 直击生活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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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欲望迷雾 直击生活命门

《刘宏伟中篇小说选》 刘宏伟/著 中国城市出版社 2018年7月第一版 定价 88.00元

当现实比故事还精彩时,便到了检阅当下的作家写作能力和作品价值的最佳时机。从细碎的寻常日子里,洞悉浮华表层下细敏的社会神经和人们内心的焦渴,摆脱对故事情节本身和文本的过度依赖而又要引人入胜,尤其是要令早已被物欲生活催逼得心神难安的读者,停住脚步,扪心自问,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如何固守“人之初”的本心,寻一清幽之所,安放早已被俗世裹挟得跟无头苍蝇一般,瞎飞乱撞的灵魂,才是文学作品对当下社会直戳命门的拷问和存在价值。而这,正是这部《刘宏伟中篇小说选》的意义所在。

“人生如戏,这话不假,祸福无门,随时都可能遭遇到,却偏偏没有戏里的那份百转千回、荡气回肠,很多时候,苍白到连一个小小的过门都没有,就被生活的棒槌直愣愣砸中脑门”。这是《前期》里男主角西沙的话,却是说给世人听的。只可惜,《点儿背》里神憎鬼厌的烂人孙孜没听到,否则,他也不会因自己患上艾滋病的消息闹得整个单位人人自危。

《前期》的故事本身简单明了。而立之年被确诊为糖尿病,虽然尚处于前期,但这对于一个对生活充满各种热望的年轻人而言,那份生命就此打折进入倒计时的心有不甘和对可能引起的各种并发症的恐惧、猜想,是有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的。然而,最致命的,只怕还是曾经海誓山盟爱到近乎死缠烂打的情感,也随之瞬间崩盘。人世间,确实不乏视死如归之士,但更多的,还是对尘世的贪恋和无法割舍,貌似随波逐流的洒脱背后,对生命虚妄无力的遗憾和对命运无法掌控的无奈显露无遗。究其因,终究离不开一个“情”字。不同的是,父母对儿女情感的纯度和无私无我,都足以感天动地。这也是《先这样活着吧》同《前期》的不同之处。同样是惜命,一个为他人,一个为自己;一个是舍,一个是得。

以小博大,见微知著,虽是文学作品的惯常手法,但能用日常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于细碎中砸吧出世道人心,却并不容易。当人性被欲望挤压得无处藏身时,撩开隐忍面纱的恶念在物欲面前是多么的面目狰狞。《碎日子》围绕街道办事处这一基层组织里发生的貌似毫无关联的寻常人事,抽丝剥茧,让表象背后存在的千丝万缕的复杂人际关系表露无遗,勾勒出了一幕幕当下底层社会现实生活的浮世绘。

谈及细碎,《死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办公室恋情加隐婚,“白加黑”组合完成了两个人人生的无缝对接。白天黑夜黏糊在一起,一旦过了甜蜜的胶着期,还能剩下几成相濡以沫的温情?细碎的日子,未必能逼死人,但往往能把人逼疯。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高明的隐婚依然难逃是非扎堆儿的办公室恋情的高频率扫描,曝光后的新仇旧恨产生的惊人杀伤力,不是人人都能抵抗得住的,伤的伤,判的判,疯的疯。情感生活的细碎纠葛,伤害再深,其影响力往往停留在有限的几个人的内心,但《一堵墙》里裹挟着权势的纠葛,貌似鸡零狗碎的小恩怨,哪怕是一堵小小的隔墙,却能闹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影响的不仅仅是各种错综复杂的官场势力的大洗牌,更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

细碎也好,阔大也罢。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再宽阔的胸怀,一旦进入情感的斗场,多半都会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一只做梦爬过洛城的蚂蚁》还原了一位进城务工的农村妇女,在城乡接合部从事保健按摩工作的人生际遇。为了一家人,她只能在生活的苦海中苦中作乐,竭尽所能地寻求有限的公平。累了倦了,也只能长歌当哭般对着黑夜倾诉鲜为人知的心事。黑暗的尽头,便是黎明,关键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至于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她决心把它当成一场噩梦。光这份隐忍和毅力,已足够赢得生活的馈赠。相反,《代价》里的王秃子利用自己媳妇的美貌换来了人生的大富贵,甚至成了当地呼风唤雨的大能人。然而,一旦遇到油盐不进的记者夏韶,“富贵大厦”也只能落得一朝倾覆的结局。没有谁能在情感的战场赢得绝对胜利,要在物欲横流的世道全身而退,无疑是痴人说梦。

相比,《皆大欢喜》的结局要美好许多。虽只是地税局一个中不溜秋的芝麻小官,徐坤的能量却令不少上司都刮目相看。一朝实权在握,便狗胆包天,投机取巧,强取豪夺,乃至淫人妻女。善恶有报,最终却因纵欲过度患上少精症,妻子不但跟人陈仓暗度,还珠胎暗结。表面上的“皆大欢喜”,实际上是满盘皆输。人物错综复杂,情节环环相扣,强劲的叙事张力将原本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带入了惊心动魄的氛围。反讽手法下重现的一幕男欢女爱的场景,实则剖开了缭乱红尘背后的世风日下,但其间多少还夹杂着几缕人间温暖。就此而言,《皆大欢喜》还是有喜可言。缭乱尘世,欲壑难填,多少人能逃离生活的悲喜剧?不同的是,有些人置身其间,浑浑噩噩了却一生;有的人却能萃取人生智慧,穿过欲望的迷雾,直击生活的命门,刘宏伟属于后者。


本文标题:穿过欲望迷雾 直击生活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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