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近网络上流传一篇题为《最新!美德宣布癌症疫苗大获成功，癌细胞已扩散也可痊愈!》的文章。首先，这两个研究确实存在，发表在去年的《自然》杂志上，但只是早期的临床试验，并不像一般疫苗那样，可以用于健康人，而且试验中综合了手术和其它免疫疗法，不能直接说是癌症疫苗大获成功。
2、这两个临床研究之所以能有积极的效果，并能发表在顶级专业杂志上，是因为使用了“肿瘤新抗原”(tumor neoantigen)来做疫苗，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3、但是由于每个病人的“肿瘤新抗原”都不一样，没有办法先把疫苗生产好，再加上不是所有的基因突变都能产生“肿瘤新抗原”，所以，“癌症疫苗”离正式用来治疗病人还有很远。
查证者: 一节生姜 | 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
最近网络上有一篇文章，很多人都在传，标题是“最新!美德宣布癌症疫苗大获成功，癌细胞已扩散也可痊愈!”。
很多疾病都可以打疫苗预防，比如天花、麻疹，甚至流感都有，但是癌症没有。如果癌症疫苗成功了，大家都打上一针，岂不是要跟这个疾病说拜拜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消息靠谱吗?
一、这两个研究确实存在，而且发表在顶级期刊《自然》杂志上，但获得成功的不是癌症疫苗，而是两个早期临床试验
首先要说明的是，流传“疫苗文”中提到的“两篇相关论文发表在7月5号出版的《自然》杂志上”确有其事，但不是今年，而是去年。所以本身这就不是一个新闻，标题党故意抹掉时间，把旧闻整成新闻。
我们来看一下这两篇论文到底说的啥：
在德国的临床试验中，13个进展期黑色素瘤病人，在接种疫苗之前病情反复发作，而一但复发，就需要手术切除癌变组织。在接种疫苗之后，病情复发率就大大降低了，其中8个病人在接种后1-2年的观察期内一直都没有复发。所有病人中只有2例在观察期内死亡[1]。
在美国的临床试验中，总共有6个病人，其中4个是III期患者，在接种疫苗后一直没发生什么问题;有两个是IV期、有转移的患者，在接种后发生复发，但是使用PD1抗体免疫疗法后，肿瘤也再次消失[2]!
从以上描述不难看出，首先，这还不是FDA正式批准的癌症治疗措施，只是早期的临床试验，一个有13个患者，另一个只有6个患者。
其次，这疫苗是治疗性的疫苗，是对已经患有癌症的人所采取的治疗手段，并不是像一般疫苗那样，可以用于健康人，以预防将来可能会发生的癌症。
此外，从美国的试验中可以看出，对于晚期患者，这个疫苗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同时使用其他治疗方法(如文中的PD-1免疫治疗)，才能获得对癌症的控制。对于非晚期的患者，这疫苗也不能取代手术，都是要先接受手术，才能接受疫苗治疗。
所以，不能直接从这两个临床试验过度引申，直接说癌症疫苗大获成功，这是不对的。
二、这两个研究利用“肿瘤抗原”来做疫苗，确实有其重要的突破意义
跟病毒、细菌比起来，癌细胞并不太容易用来做疫苗，因为病毒、细菌都是外来的，而癌细胞是由人体内部产生的。人体的免疫系统，一般只会对外源物质产生免疫反应，这是一种避免误伤自己的机制，但是却被癌细胞钻了空子。
如今这两个临床研究之所以能获得成功，并把结果发表在顶级专业杂志上，是因为使用了“肿瘤新抗原”(tumor neoantigen)来做疫苗。之前的癌症疫苗，一般都选用癌细胞表面常见的肿瘤抗原，但是免疫系统对此基本是漠视，根本对不上眼。如今这“肿瘤新抗原”，来自癌细胞内基因突变所产生的新蛋白序列，免疫细胞觉得很新鲜，反应比较强烈，才获得比较好的治疗效果。
三、“癌症疫苗”离正式用来治疗病人还有很远
很显然，需要更多的临床试验，这些癌症疫苗才能正式用于治疗。在此期间，其实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产业化问题： 每个病人的“肿瘤新抗原”都不一样，没有办法先把疫苗生产好，等病人进了医院就马上注射。必须要对每一个患者进行基因测序，分析出到底有什么“肿瘤新抗原”，然后才能去制备疫苗。这每一步都要花时间，目前的疫苗制备周期是三个月，对于一些病人来说，三个月可能就把病情耽误了。
普遍性问题：不是所有的基因突变，都能产生“肿瘤新抗原”。这两个临床研究都是在黑色素瘤病人中进行的，因为这种癌症容易出现的基因突变比较多，“肿瘤新抗原”产生的概率也就相应增加。目前，还不知道其他基因突变率比较低的癌症，是否也可以进行有效的“肿瘤新抗原”疫苗治疗。
目前市面上，已经有有一些“癌症疫苗”，但严格来讲并不“正宗”，比如：
“宫颈癌”疫苗：人乳头状瘤病毒(HPV)疫苗，可以用来预防HPV病毒感染，从而预防HPV病毒导致的宫颈癌、生殖器癌、头颈癌等等。因为几乎所有的宫颈癌发病都跟HPV感染有关，HPV疫苗的推广有望大大降低宫颈癌的发病率，因此吃瓜群众常常把这种疫苗叫做“宫颈癌”疫苗。
前列腺癌疫苗：2010年，第一个治疗性癌症疫苗Provenge获得美国FDA批准，用来治疗难治性前列腺癌。但是，由于制备过程比较复杂，这个疫苗价格非常高昂，效果却一般。使用这个疫苗，一个疗程需要十万美元左右，但是与安慰剂组相比，Provenge只能把患者的中位生存期延长4.1个月(从21.7个月延长到25.8个月)。制造这个疫苗的公司已经宣布破产。
所以，真正效果好的癌症疫苗，其实根本还没有成功。希望去年发表的“肿瘤新抗原”的疫苗研究，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以走向成功。
参考文献：
1. Personalized RNA mutanome vaccines mobilize poly-specific therapeutic immunity against cancer. Nature. 2017 Jul 5. doi: 10.1038/nature23003.
2. An immunogenic personal neoantigen vaccine for patients with melanoma. Nature. 2017 Jul 5. doi: 10.1038/nature229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