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范文网

当前位置:自我介绍范文网 > 毕业论文 > 社会学 > >

第四次高考与第一次胃癌

来源::网络整理 | 作者:管理员 | 本文已影响

1980年,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三年,不足16岁的我从一所叫做潘昶中学的农村学校毕业了,同届学生150多人中有3人考大学,我是其中之一,报了文科。结果成绩最好的我距分数线差13分。

复读一年再考,差2.5分;再复读,差6分。

考分年年涨,但总是距那个不断升高的分数线差一点。舍弃,不甘心;继续拼,结果不可预料。

更加悲剧的是,再过一年,高考外语成绩的70%将计入总分,可我一天英语都没学过,拿五门课和别人六门较量,希望更渺茫了。

不断失败的屈辱,身心俱疲的熬煎,还有身后贫困的家庭。好多个夜晚,我独自躺在自家的房顶上,面对深邃夜空和灿烂星河苦苦思索,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可生产队早就就盯上了我这个劳动力,每年7月9号高考结束,10号就会招呼我出工劳动,与我家素有嫌怨的队长潘瞎子更是在多个场合冷嘲热讽:“鸡窝里是飞不出金凤凰的。”

曾经以我为骄傲的父母在我一连三次失败的打击下,眼中的希望之火也渐渐黯淡了。

哥哥在家务农自不必说,妹妹读完初中,大弟只上了三年学(前者没考上,后者不想上)就都回家劳动了,而十八岁的我还在吃父母的,用父母的,如今甚至吃起了弟弟妹妹的。

这样继续“偏心”下去,做父母的就算没有责备过一句,但肯定也很是为难。

我心中满满地都是“放弃”两个字,但我说不口。整个假期里,我都不再翻书,不再看复习资料,一心想用繁重的体力劳动封存自己那些“非分之想”,用行动让自己臣服于命运的重压。

那年麦收结束后,我带着三个初中生去放着生产队牲畜圈里的近四十头牛马驴,三个小的每人每天记4分工,给我记6分工。开学了,他们都去上学去,由我一个人负责所有的牲畜,可工分还是6个。

我觉得不公平,找潘瞎子要求加分,不允;换干其他农活,不许。我和那可恶的村霸大吵了一架,可能父母也在激愤中改变了主意,想让我再去复读一年。

我还是犹豫不决。正巧,我的一位考上中专,毕业后分配回母校当老师的同学来看我,成了父母的劝我再次复读的救兵。

无奈中,我决定再一次背水一战。

2

这一年,全县教学质量最好的贺兰一中招复读生,我凭借着较高的高考分数插进了全县名师张宪达老师的文科班。

我家距县城大约九公里,三公里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六公里是疙里疙瘩的石子铺就的公路,家里的一辆破自行车是我每天丈量这段路程的唯一依靠。

早晨五点半起床,吃点昨天的剩饭或带个馒头就出发赶路了。每天都是一身大汗,但我总能在晨读之前到达。中午,在街上花两三角钱买个饼子或两根卖剩的油条,勉强充饥后,继续回教室学习。

九、十月天气还热,补了又补的自行车残胎,经太阳一晒,动不动在半道上就没了气,我只能推它回家。走着走着,天就黑了,可偏偏有一段路要从一丛坟边经过,黑黢黢的小路上,只我一个人,远处村庄闪烁的灯光是我能找的到,消除内心恐惧的仅有。

进入十二月,衣衫单薄的我又要顶着西北风艰难前行,手脚冻得失去知觉了,只好推着自行车跑着取暖。让我聊以自慰的是,步入正轨的学习后,成绩也在不断提升,这让我每天都信心十足。

学生时代的作者

学生时代的作者

可也就是在那个冬天,就像升起于贺兰山头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的乌云,一个巨大的灾难扯天扯地一般,向我和我们家倾轧过来。

自麦收后,父亲的胃就不太好,家人都以为不过是老毛病犯了,和以往一样,吃点中药调理修养几天可能就没事了。可是这一次似乎很不寻常,他熟识的本地有名的大夫瞧遍了,两多个月里吃下了几十服中药却一点未见效,反酸、打嗝、吞咽困难,一天比一天严重。亲友都劝父亲到县里或省城的大医院去看,他坚决不去。

“外人怎知我家锅小碗大?”一家人在一齐说起他的病时,父亲说:“刚给老大定了婚事,还想着借些钱,看年底能不能把婚给结了。谁都知道大医院好,可是我们花不起钱啊!”

于是,有胜于无,父亲的病就这样拖着。家里越来越重的中药味也似乎终于聚集到了一个爆炸的燃点。

十二月初的一个晚上,父亲辗转反侧,他极力压抑着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突然一个侧转,趴在炕沿边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母亲、大哥和我惊恐万分,手足无措,被吵闹惊醒的弟弟妹妹看到眼前境况也吓得不敢出声。待父亲咳喘稍稍平静些,母亲毅然做出了决定:“套车,上县城!”

那年冬天,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在家乡推广开来,我家分到了一匹马和一辆架子车,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是为了这个。我和哥哥一阵忙活后,才把马车套好,我们往车厢里垫了些麦草,铺好被褥,垫了枕头,大哥把父亲背出来放好,全家人摸黑出发。

还是每天上学我得走两遍的路。母亲和大哥分坐在车辕两侧,我骑自行车跟在后面。父亲一言未发,赞成也好,反对也罢,都无力表达了。两个多月里,他早已被病痛折磨得面黄肌瘦,大量失血后,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住进县医院后,首先是止血,然后是输血。大哥和我都验了血型,抽了大哥的500毫升后,医生决定视情况再考虑是否抽我的。那时候,我一米七的个头,一百零几斤的体重,艰难而漫长的求学之路已经让我形销骨立了,大哥的血输了进去,父亲看起来稍稍好了些,便坚决不同意再抽我的血。

一周后,父亲出院了。中午放学,我从学校赶过去时,母亲和大哥已把出院手续办妥了。到头来也没查出什么病。

主治大夫和父亲很熟,他特意赶过来叮嘱:“胃出血绝不能有二次、三次,一定要到银川的大医院检查治疗,不得延误。”

3

1982年,农民开始为自己种地了。和所有村民一样,以往的冬闲在那一年突然就变成了冬忙,每人心中都燃着一团火,就连病中的父亲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把我家分到的二十三亩多地逐个查看了一番。

进入寒假,白天,我们弟兄和母亲一起平田整地,蓄积农家肥,为春天的到来做准备。晚上,不管白天干活有多累,我总要学到12点以后。

父亲回家后又调养了两三周,病情依然没有好转。他决定听从医生的建议,去银川查病。一周后,结果出来了——喷门癌中晚期。

那时候,“癌”对乡村来说还是个新名词,得了癌症,也就相当于老天爷判了死刑,更何况还是“中晚期”。第一次听到这个恐怖的病名,也就是从父亲口中而来。

然而回到家后,父亲却平静地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他把从医生那听来的情况转述给全家人听,而后,他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春节后去住院,做手术。”

这一年,我家没有春节。父亲忍受着病痛,整夜整夜地长叹。43岁的母亲几乎在几天内,头发就白了一半。

手术在自治区人民医院做,时间定在2月12号,由母亲和大哥陪侍。我在家带着弟妹干农活,等待开学。

三十多年前的医疗技术和今天本就无法相比。五叔说,手术前要求家属签字时,大夫再次告诉他:成功率可能不到50%。可是父亲还是毅然把自己送到了生死不可预知的手术台。

三周后,春耕在即,大哥回来了,只留下母亲一个人陪侍。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伤口不愈合,治疗时间延误太久,医生认为情况很悲观。”


本文标题:第四次高考与第一次胃癌
分享到: 更多

更多关于“社会学”的文章

随机阅读TODAY'S FOC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