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入狱八年的念斌拿到了无罪的判决书。自2008年接手念斌案后，北京律师张燕生从头到尾参与了这起案件的法庭辩护、证据收集、邀请专家分析等工作。“这是所有人的功劳，虽然迟到，但正义仍然来临。”张燕生说。
记者：您如何接手念斌案
张燕生：2008年年初，我正在代理鄂州原市委书记马荣华受贿的案件，在湖北出差。念斌的姐姐念建兰突然给我打了电话，陈述了案情。当时，此案已经一审判决，念斌被判死刑。念建兰很着急，我还劝她说有时间，不要急。她通过邮件把一审的判决发给我看。我就在湖北抽空看了材料，这判决书有不少毛病，最大的问题是，侦查机关说念斌在水里投毒，但是没有提到对水壶的检测。后来，念建兰来北京找我，委托我代理这个案子。
记者：您在代理这个案件的时候，收取了费用吗？
张燕生：一开始收取了费用。这个案件和我代理的其他案件都是一样的。可是随着案件的发展，我对他家的情况也慢慢了解。念斌家有7个兄弟姐妹，四个哥哥都是肝病患者，其中两个哥哥已经因肝癌去世，另外两个丧失了劳动能力。还有两个姐姐，除了念建兰之外，另一个姐姐只会祷告，没有能力担负打官司和养家的责任。念建兰不仅要负责弟弟的官司，还要赚钱贴补弟媳和侄子的生活。
到了2009年年底，念斌第二次被判死刑的时候，他家的情况又恶化了。念建兰因受到打击，一病不起，最后辞职，断了生活来源。2010年开始，我虽然还是念斌的代理人，但不收取任何费用。最后还要补贴交通费。不只我，念斌的其他律师——斯伟江、李肖霖、公孙雪、张磊等律师都没有收取费用。以念家的经济能力出不起这样的费用。
记者：代理这个案件，你碰上过哪些难处？
张燕生：那就多了，其他的不说了，人身伤害都有。上次开庭，斯伟江律师口才好，法庭上发言多，开完庭就被害人家属给打了。我们这些律师代理念斌的案子基本上都被打过。但是大家都坚持代理。
记者：什么打动了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为念斌代理？
张燕生：这个案件的证据是有问题的。这是我坚持做这个案件的基础。另外，念斌家里的情况，也让我无法撒手。念斌被抓的时候，他母亲被查出癌症，父亲身体还算健康。可是，三四个月之后，他父亲就去世了。念建兰告诉我，父亲是因为悲痛而一病不起。去世的时候，念父跟她说“念斌有罪，千刀万剐不说话；念斌无罪，砸锅卖铁也要救人。”然后睁眼去世，死不瞑目。
念斌第二次判死刑的时候，念建兰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一头哭，我在另一头也哭。那段时间，很难过。
记者：跟了这案子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天不站在宣判现场呢？
张燕生：媒体说，“正义来到，我们也该退场”，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客观原因，法院的旁听席有限，只给了念家三个旁听席位，要尽量满足家属的愿望。另外，念斌经历了这么多次宣判，我们律师都没有到场。因为宣判，律师没有工作，是否上诉可以事后商量。所以，依惯例，律师也没有必要到场。
记者：你觉得在这次事件中，谁的责任最大？
张燕生：侦查机关的责任最大。他们应该对念家的悲剧承担责任。我支持念斌要求国家赔偿，追究公安机关的责任。我还要为福建高院顶住压力，纠正错误支持正义的行为点赞。这个案件能有这样的好结果，和他们的努力分不开。
张燕生简历
现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刑辩委员会委员，北京市人民代表大会立法咨询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北京市律师协会纪律处分委员会裁判员，北京市律师协会实习律师培训团成员，美国国家刑事辩护委员会（NACDL）会员。曾任北京市律师协会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理事，北京市律师协会业务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市律师协会刑辩委员会主任，北京市律师协会宪法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北京市律师协会刑事诉讼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市律师协会女律师联谊会副会长，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政府首届法律顾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