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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鼎新 社会学,能否接近历史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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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鼎新 社会学,能否接近历史的“本质”?

赵鼎新生活照。受访者供图

赵鼎新 社会学,能否接近历史的“本质”?

《儒法国家:中国历史新论》
作者:赵鼎新
译者:徐峰、巨桐
版本:浙江大学出版社
2022年6月

  赵鼎新

  浙江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芝加哥大学Max Palevsky荣休讲席教授,研究领域包括历史社会学、政治社会学和社会科学方法。

  时代奔涌向前,社会学家赵鼎新也在调整自己观察与研究的坐标。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判断与研究,都与他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特殊的成长经历,以及人生中为历史所触动的困惑,驱使他从生物学转向社会学研究。从早年研究的集体行动,到儒法国家、合法性政治,再到今天对社会学理论的追问,那些他所见证过的,困惑的大问题,被他以一种缜密、冷静的方式放进自己归纳出的框架中,呈现为一种独到的结论。无论赵鼎新的判断会引起多少的争鸣与批评,但是却不能回避他思考的锐度与雄辩的气魄。他毫不回避自己有一种与西方最优秀的社会科学学者争锋的心态,无论是彭慕兰、查尔斯·蒂利还是迈克尔·曼。这种心态背后,他的问题意识却与当时转向社会学时是一致的:西方的思想资源能否解释中国百年来的历史与现实?中国的知识分子能否给今天的世界贡献出超越地域与语言的思想资源?

  今年五月份赵鼎新的《儒法国家:中国历史新论》出版,赵鼎新在这本书中展示了他独特的分析工具与对社会宏观结构分析的野心。在赵鼎新的研究中,历史人物无不是处于结构与机制的“牢笼”之中,去做出自己的判断。那些历史学家津津乐道的改变历史走向的瞬间与大人物的抉择,无不是某种潜藏于历史结构之下的动力与机制所驱使。政治权力与资源的博弈中,社会学家关注的是社会结构如何形塑历史。

  他认为社会学家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多问“为什么”,以研究接近历史的本质,然而社会学家却只能运用大量辩证性思维解释历史现象——因为历史中的行动者的判断与抉择,却常常难以判断,历史既没有注定的结局,也没有唯一的解释模式。而这种困惑似乎是所有社会科学学者所必须面对的,如何理解宏观机制与微观行动者之间的紧张关系、行动者的个性是否可以通过归纳-演绎的方式呈现?

  社会学与历史学,两种理想型叙事逻辑的碰撞

  新京报:历史学是叙述性的艺术,社会学则着眼于研究对象背后的权力/结构。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二者关注的是不同的解释机制和视角。你怎么看这两种学科之间的差异性?历史社会学的视角能否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二者研究中未能交叠重合的部分?

  赵鼎新:这个提问比较复杂,隐含的问题比较多。一般来说,我们人类有两类理想型的叙事方式,一种是把你的成功,归结于你在哪一年碰到了一位好老师,或者因为你上哪门课成绩特别好,即某种特殊的原因导致了你日后的成功,这个特殊原因则是一个转折点。要作出这样的叙事,你首先要对你的人生建立一个大事表,标记出哪件事是人生的转折点,为什么这一转折点所发生的事情正是你日后成功的重要原因。这其实就是历史学的最为核心的逻辑基础。我们可以把这一逻辑称为时间叙事逻辑。社会学的叙事逻辑则是要找到你成功背后的结构机制性原因。比如,你父母有钱、你因为住在学区房而得到了很好的教育等等。比如说孟母三迁故事的背后其实就是一个社会学的结构机制性逻辑。孟母很懂得一个好的邻里环境对于孟子成长的重要性。用今天的社会学语言来说,孟母非常懂得社区效应(neighborhood effect)的重要性。但是如果进一步研究孟子的生平,我们也可能发觉他日后的成功并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好的邻里环境,而且还有遇见了一位好的老师,人生找到某种目标、学会了坚持等等。所以,时间序列叙事逻辑和结构机制性叙事逻辑只是在方法论意义上的两个理想型叙事方式,而在经验层面他们并不相悖,具体说就是孟子日后成功的原因可能两者兼有之。只是在学术高度分科专业化的今天,这两个叙事逻辑才开始分离并且走向对立,发展出历史学与社会学两个学科。

  第二点,换个角度来说,历史学和社会学追求的其实都是结构机制解释。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结构机制解释别无其他解释方法,而社会学和历史学之间的差别只是社会学更追求找到具有普遍性意义的机制及其让这些机制变得重要的结构性原因,而历史学则是更追求找到一些具有转折点意义的特殊性机制以及让这一特殊机制变得关键的结构性原因。我刚才所说的普遍性机制指的是诸如价格规律、三个和尚没水喝(即搭便车机制)、同鸟相吸(homophily)这些在许多场合都多多少少能看到因果关系,而特殊性机制指的则是像奥匈帝国皇储被刺杀这么一个具有一定偶然性的,但是对于一战来说却具有导火索性质的转折点事件。我们一般不会把后者称为机制只是因为皇储刺杀事件只是一个对解释一战爆发有一定启迪意义的特殊的因果关系。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法则性因果关系,到对环境高度敏感的机制,再到需要一事一议的特殊性因果关系本身就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因此从认识论意义上来说,我们不能把高度特殊性的因果关系完全排除在“机制”这一范畴之外。一个历史事件之所以能成为历史转折点事件背后一般都有结构性原因。也就是从这个意义上我会说历史学是一门研究结构和特殊性机制关系的学问,而社会学则是一门研究结构和普遍性机制关系的学问。两者的区别并没有想象的这么大。

  但是,历史学追求特殊性机制的品位和社会学追求普遍性机制的品位都给自己的学科带来了不少问题。对于历史学家来说,他们面临的最为重要的一个挑战就是如果每一个历史都是特殊的历史,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甚至为什么还要历史学这一学科?而对于社会学家来说,他们所面临的最大的危险就是出于学科和意识形态偏见、学术基本功不够、缺乏反思、急于求成和机会主义等等原因而提出与事实相去甚远的结构机制性理论,而当这些“理论”因为某种政治指向而得到国家力量的支持时,其负面后果可以大到难以想象。尽管如此,从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的角度,社会学视角是必不可少的。优秀的学者都是“杂交”的,我本人也具有很大的杂交性。我不认为我只是个社会学家,我同时也是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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