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凯恩斯理论中有两点至今仍然正确。第一点是，凯恩斯发明了宏观经济学——考察国民经济作为一个整体的功能。第二点是，凯恩斯认为政府可以而且应该阻止萧条。
编者按：1936年，凯恩斯巨著《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简称《通论》）问世，这本经济学史上伟大的著作从根本上动摇了传统经济理论，引起了经济理论上的一场革命，甚至一场社会革命。世界上大部分政府尤其是欧洲国家，或多或少的都接受了凯恩斯的经济学理论。80年过去，如今的凯恩斯的理论还成立吗？2月23日，曾著有《凯恩斯传》的英国华威大学政治经济学名誉教授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Robert Skidelsky）在“世界报业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网站发表专栏文章《凯恩斯通论80周年》（Keynes’s General Theory at 80），试图回答这个问题。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
1935年，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在给乔治·萧伯纳的一封信中写道，“我在写一本关于经济学理论的书，将很大程度上改变——我想，不是现在，是未来十年间——世界思考经济问题的方式。”1936年2月，凯恩斯代表作《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出版，并改变了经济学和经济决策。80年后，凯恩斯的理论还成立吗？
凯恩斯代表作《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凯恩斯理论中有两点至今仍然正确。第一点是，凯恩斯发明了宏观经济学——考察国民经济作为一个整体的功能。他将自己的理论称为“通论”，以区别前凯恩斯理论，后者假设产量有一个特定的水平——充分就业。
为了表明经济如何沦陷于充分就业非均衡中，凯恩斯挑战了当时的正统经济学中心思想：即所有大宗商品市场，包括劳动力，都随着价格而出清。他的这一挑战给决策制定带来了新的思考方向：政府可能需要赤字来维持充分就业。
支撑凯恩斯“通论”的总方程仍然流行于经济学教科书和宏观经济政策中。即使是那些坚持市场经济能带来充分就业的人也被迫在凯恩斯创造的框架中辩论。中央银行调整利率以确保总需求和总供给之间的平衡——因为正如凯恩斯所说——平衡不可能自动发生。
第二点是，凯恩斯认为政府可以而且应该阻止萧条。这一观点被普遍接受，从2008-2009年经济崩溃时的强有力政策，和1929-1932年大萧条时期的政府被动回应都可以看到这一点。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卢卡斯是凯恩斯主义的反对者，他在2008年说：“我猜每个人都在凯恩斯主义的散兵坑中。”
现在，凯恩斯的充分就业非均衡理论不再被大多数经济学家和决策者接受。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证明了这一点。经济大崩溃让自动调整优化结构的经济失去权威性，但是也没有让凯恩斯主义重振雄风。
可以肯定的是，凯恩斯主义的措施阻止了全球经济的下滑。但是这些措施也让政府背负了巨额赤字，很快就被视为经济复苏的障碍——凯恩斯主义的反面作用。随着失业率居高不下，政府逐渐回归前凯恩斯正统理论，削减开支来减少赤字——加速经济复苏。
回归的原因主要有三点。首先，认为资本主义经济中，劳动力市场随价格出清的观点从未被完全推翻。所以大多数经济学家将持续失业看成一种情况糟糕时才会发生的特殊情况，自然也就不是市场经济的正常状态。对凯恩斯不确定性理论的反对，核心在于对前凯恩斯思想的回归。
其次，战后凯恩斯的“需求管理”政策，被誉为创造了战后的长期繁荣，但是到了1960年代末，经济却陷入了通货膨胀中。鉴于通货膨胀和失业两者之间的权衡关系日益恶化，拥护凯恩斯主义的政策制定者试图通过收入政策来维持繁荣——通过与工会达成国家协议控制工资成本。
1960年代至1970年代末，收入政策在很多国家得以尝试。最好的情况下，会有短暂的成功，但是这些政策通常以失败告终。美国当代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提出，人们日益不满工资和物价管制，开始重提前凯恩斯理论中市场经济如何运作的观点。弗里德曼说，通货膨胀源于凯恩斯主义的政府试图将失业率压低至“自然”水平之下。恢复稳定价格的关键是放弃充分就业承诺，削弱工会的力量，解除对金融体系的管制。
因此，旧正统派复苏了。充分就业的目标被通货膨胀的目标取代，失业最后变成找到“自然”的比率。正是这个有缺陷的导航设备，促使政客们全速航行至2008年的金融冰山。
凯恩斯主义失宠的最后一个原因，是始于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和美国总统里根时代的右转思潮。与其说这一转变是因为反对凯恩斯主义政策，不如说是源于对二战后政府权力日益膨胀的不满。凯恩斯主义财政政策处于交火中心，很多右翼人士谴责，这些政策是政府对经济过度干预的体现。
最后两点反思表明，更温和的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可以复兴。2008年以前的（经济）正统观念受到了比经济崩溃更大的冲击：对金融体系腐败权力的揭露，以及后危机时代政府多大程度上允许其政策被银行家们照本宣科。为了充分就业和社会公正，控制金融市场完全需要凯恩斯主义的传统。
其次，对于新一代学生来说，那些经济学的学生，渴望逃离瘦骨如柴的世界，进入一个简历在文化和历史之上的，充满人性的机构，他们会发现，凯恩斯经济学本质上是令人同情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未来20年凯恩斯主义能生机勃勃，这是对《通论》的纪念 。（文/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 邢春燕 编译）
转自澎湃新闻：
